雷达财经出品文|莫恩盟编|深海
“要么就是纵容小偷，要么自己就是小偷，是该重视假货横行了！”2024刚开年，网红经济学家任泽平便火力全开，将炮火对准了近来势头十分强劲的拼多多。
在向拼多多发起的五个拷问中，任泽平挑明了拼多多平台上当前所存在的“假货横行泛滥”的情况：到处充斥着几块钱一本的新书，类似“康帅博”、“立日”之类的“品牌”横行……情绪强烈时，任泽平在长文中甚至还用到了“赤裸裸的偷”、“目无法律”、“践踏知识产权”等颇为犀利的措辞。
事实上，任泽平口中提到的拼多多平台上的这种情况，已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在拼多多上市的2018年，有关拼多多假货、山寨横行的舆论一度达到高潮。在拼多多成立至今的几年时间里，包括中信出版、三六一度、恒源祥、七匹狼、特步、OPPO、雅戈尔、茅台等在内的品牌，以及郑渊洁、刘亮程等知名作家都曾向拼多多举起自己维权的武器。
尽管创始人黄峥曾表态拼多多打假一直是特别认真的，但拼多多目前仍没能有效杜绝平台上山寨、假货横行情况的蔓延。据黑猫投诉平台数据显示，最近30天内拼多多新增的投诉多达26192条，平均每天新增投诉约873条。消费者的投诉中，不乏“售假”、“涉嫌欺诈”、“虚假宣传”、“假冒伪劣”之类的措辞。而知名财经作家吴晓波近日也发文称，在拼多多上买到了自己的盗版书。
有分析认为，拼多多平台在出现山寨和假货横行的情况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拼多多应该加强对商家的监管和审核，严格把控商品质量，同时加大对商家的处罚力度，建立更加严格的处罚机制。
任泽平五问拼多多引关注
2023年的最后一个多月，浩瀚的中文互联网海洋中最瞩目的其中一个玩家当属拼多多。因为在此期间，创立于2015年的拼多多力压电商老大哥阿里巴巴，坐上了美股中概股市值榜第一位的宝座。
拼多多在市值方面的突飞猛进，还一度惊动阿里创始人马云在公司内网发声。截至发稿当天，拼多多的美股市值仍领先于阿里巴巴。不过，新年伊始，大有新王登基之势的拼多多却遭到网红经济学家任泽平的“炮轰”。
1月14日，任泽平在微博用千字长文，向拼多多发出了“灵魂五问”。任泽平透露，自己前段时间还曾专门写了一片题为《解密拼多多崛起：凭什么市值一度超越阿里？》的文章，对拼多多进行点赞。在任泽平看来，拼多多业绩增长的驱动力主要来自于贴合出海、下沉、算法这3大趋势。
任泽平进一步分析指出，今年消费市场有3大趋势：其一是出海，中国品牌、中国平台、中国商业模式出海，其中代表之一是跨境电商；其二是下沉+电商政策向消费者倾斜，市场下沉、向下穿透，无牌、白牌商品热销，市场从“流量”竞争转向“留量”，“仅退款”成为平台竞逐焦点；其三是算法机制在平台电商、兴趣电商等领域的应用玩法越来越优化、趋向成熟。
“拼多多的胜利，是性价比的胜利，是出海的胜利，是算法的胜利，最终是持续创新的胜利”，基于拼多多目前所取得的成绩，任泽平彼时对拼多多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然而，在此次发表的千字长文中，任泽平对拼多多的态度却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看来我还是对社会和人性的复杂缺少了解，最近试用拼多多以后，假货横行泛滥，内心五味杂陈”。
任泽平“五问拼多多”的第一问，是其质疑拼多多平台上的图书等商品价格低得惊人，平台上到处充斥着几块钱一本的新书，甚至还包括上市第一天的图书。任泽平认为，“这是对作者原创和知识产权的严重侵害！这是公然纵容违法和小偷行为！”
第二问，任泽平将矛头对准了拼多多“假货泛滥”的现象。任泽平指出，拼多多上面类似“康帅博”、“立日”之类的山寨“品牌”横行，百度上也能搜到诸多关于拼多多售假的文章。对此，任泽平向拼多多提出质疑，“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提醒你，你为什么不仅无动于衷还越走越远？”
任泽平的第三问，直指拼多多漠视知识产权。任泽平指出，经济史上现代市场经济的繁荣发展是从保护知识产权开始的，所以才有创新驱动经济增长。国家也在不断出台各种法律法规、保护知识产权，“拼多多难道对这些法律法规一无所知？目无法律？践踏知识产权？”
而任泽平向拼多多发出的第四问，则是质疑拼多多突破行业底线、进行底线竞争的举动。在任泽平看来，京东近些年通过自营模式，自建进货、销售和物流体系，商品保真、售后省心、物流神速，购物体验好。阿里也通过天猫体系，建立品牌旗舰店。而拼多多采取底线竞争的行为，会造成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任泽平还在第五问中表示，目前我国还有很多人生活在四五六线城市或者收入低于2000元，拼多多本可以利用中国强大的供应链优势、成本控制优势、规模优势和拼团算法以性价比回馈消费者，但“为什么要靠假货？为什么要靠赤裸裸的偷？为什么要欺骗消费者？”
文末，任泽平表示自己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拼多多们好。写这篇长文的目的是客观理性的指出拼多多当前存在的问题，以事实为依据，希望拼多多重视，不断进化成为一家靠创新驱动的令人尊重的公司。
屡屡被告上法庭
回顾拼多多的发展史，2018年7月，这家诞生于2015年的电商平台仅用三年左右的时间便成功登陆纳斯达克。但拼多多一路走来，也的确曾多次卷入类似售假、山寨等相关的争议之中，这种质疑在拼多多上市的2018年一度达到高潮。
2018年2月，中消协在2017年“双11”网络购物调查体验情况通报会上点名多家电商平台售假，其中拼多多榜上有名：拼多多平台“jdf美妆”店铺销售的资生堂洗颜专科洗面奶与该平台“雅纯美妆”店铺销售的雅诗兰黛ANR眼霜涉嫌仿冒。
拼多多上市前夕，一家名为“爸爸的选择”（Daddy’s Choice）的中国公司向美国联邦法院提交诉讼申请，指控电商平台拼多多在明知是假冒商品的情况下，仍然销售印有该公司商标的产品。
拼多多前脚刚在纳斯达克敲响上市钟声，创维随后便针对拼多多购物平台出现大量假冒创维品牌的电视产品销售的问题发布声明称，公司正与拼多多严正交涉，要求其即日停止所有假冒创维电视产品的展示及销售活动。
创维在声明中称，拼多多平台上部分假冒创维品牌的包括创维先锋、创维云视听TV、创维嘉、创维美、创维酷酷、创维云视听、创维e家、创维等。
另据天风研究所零售团队统计数据，截至当年7月27日的30个交易日，在拼多多平台家电销售额排名TOP100的商品中，前30个交易日的交易额合计7923万元，销售量13.71万台；涉嫌假冒品牌的商品共39个，该39个品牌销售额合计占比57.82%，销售量占比63.37%。
紧接着，被誉为“童话大王”的作家郑渊洁，也在微博上隔空喊话拼多多。郑渊洁表示，自己收到多位读者的举报，拼多多平台上某店铺销售盗版皮皮鲁系列图书。郑渊洁称，经律师证据保全向拼多多取证购买，收到的图书的确为盗版书，甚至就连封底的防伪标识都是印上去的。
去年2月，据上海市徐汇区人民法院公告显示，贵州茅台酒厂起诉拼多多一案将于同年2月20日开庭审理，案由为商标侵权。茅台酒厂认为，因为贵州国登酒业、茅台镇私房酒业擅自使用“季老”品牌，容易误导公众认为该款白酒与茅台酒厂名誉董事长季克良甚至茅台集团有合作关系或其他关联关系，进而误导消费者。而拼多多为这款白酒提供销售平台，因此茅台酒厂对拼多多的诉讼请求是“断开侵权商品链接”。
雷达财经梳理发现，其实这并非是茅台与拼多多首次对簿公堂。早在2019年，遵义市中级人民法院就曾对茅台酒厂起诉拼多多及平台多个商家涉嫌销售“假茅台”一案作出过判决，要求售假商家立即停止对“茅台”多个商标的侵权行为，拼多多立即停止为售假商家提供销售服务。
法院判决书显示，当时拼多多上有50余家店铺销售涉案的“假茅台”产品。这些产品外包装与“贵州茅台酒”高度相似，名称多包含“飞天接待酒”“茅台贵宾酒”“茅台内供酒”等元素，并非法使用“飞天”“MOUTAI”等多个茅台知名商标，很容易误导消费者。
另据天眼查显示，截至目前，仅上海寻梦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下称“寻梦信息”）这一家拼多多的关联公司，累计卷入的司法纠纷就多达5000多起。其中，寻梦信息担任被告的案件占比高达99%，近五年里发生于2023年的案件占比最高，达到38.8%。
按照案由分类，数量排在前10位的司法纠纷分别为侵害商标权纠纷，侵害作品发行权纠纷，侵害外观设计专利权纠纷，著作权权属、侵权纠纷，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纠纷，网络服务合同纠纷，网络购物合同纠纷，买卖合同纠纷，侵害实用新型专利权纠纷，侵害作品复制权纠纷。
而翻看向拼多多举起法律武器的原告名单，可以看到包括中信出版、三六一度、杭州美研社、广东移动、恒源祥、读客文化、七匹狼、特步、OPPO、雅戈尔等在内的诸多公司。
此外，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著名作家刘亮程也曾深受拼多多盗版书的困扰，“拼多多有90多个网店在长期售卖我的《一个人的村庄》《遥远的村庄》《凿空》等盗版书，盗卖数达10万+的就有30个网店，合计盗卖数额达500多万本。按目前正规图书的定价和版税，盗卖金额达2亿元，给作者造成的直接版税损失超过2000万元。”
雷达财经通过黑猫投诉平台了解到，在该平台搜索“拼多多”关键词可以获取到超过103万个相关的结果，而在该平台搜索“京东”、“淘宝”、“天猫”等关键词则可以分别获取到93.1万个、59.5万个、30.4万个相关的结果。
如果在平台后方加上“假”的关键字，搜索“拼多多 假”可以获取到128009条相关的结果，数量大约相当于单独搜索“拼多多”的12.4%。而搜索“京东 假”、“淘宝 假”、“天猫 假”获取到的结果数量分别为63825条、69350条、28107条。从前述数据来看，拼多多与“假”相关的搜索结果要明显多于其他平台。
自诩本分的拼多多，山寨假货现象何时休？
雷达财经注意到，在公司的官网上，拼多多提到自己“坚持本分价值观，站位消费者，不断为满足最广大用户的需求而不懈努力”。但对于拼多多平台上目前存在的这些情况，任泽平在此次发出的灵魂拷问中质问拼多多，“你上万员工难道没看到？看到之后不做任何处理？”
事实上，在拼多多当年上市的几天后，身为拼多多创始人的黄峥就曾在媒体沟通会上出面回应过外界的争议。彼时，黄峥坦言，拼多多平台上山寨问题比假货严重，争取在未来一个月内出台打击山寨产品等解决方案。
黄峥进一步表示，“打假我们一直是特别认真的，今天其实是把山寨问题和假货问题混在一起了，舆论进一步把所有的商家问题都变成了假货问题。这几天不光是竞争对手，各种各样的人都在对我们进行全面监督，从长期来讲也是省了很多人力、物力的，因为把问题找出来了，接下来是怎么去解决”。
黄峥指出，从销售比例上面来讲，能够被定义为假货的量肯定比媒体想象的要少。因为它很大程度上是客单价决定的，40块钱的东西做假也是有成本的。但黄峥也强调，平台确实应该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不应该鼓励山寨，山寨的东西蹭了名牌的流量，好处不在平台，甚至不在消费者，只是蹭流量的那个人得了便宜。
而面对外界对拼多多售假的强烈质疑和尖锐指责，拼多多联合创始人达达也在媒体会上表态称，“假货是人性问题，假货问题是社会问题，让3岁的拼多多承担是不公平的。”在达达看来，打假不是拼多多一家的事情，需要各平台一起从供应链到下游的销售端一起努力。
当年的媒体沟通会上，达达还晒出了拼多多的一份打假成绩单：过去一年，拼多多累计下架1070万件问题商品，拦截4000万条侵权链接，主动删除商品量是权利人投诉的125倍。公司已联合400余品牌取证打假，并设立1.5亿元消费者保障基金用于先行垫付，奉行电商行业最严格赔付标准。
然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拼多多上类似山寨和假货横行的问题仍在蔓延。近日，知名财经作家吴晓波便在社交平台发文称，自己第一次用拼多多购买了由自己撰写的书《激荡三十年》。在当当售价75元的《激荡三十年》上下册、以及售价37元的《激荡十年,水大鱼大》，在拼多多仅需要21.15元。
但当吴晓波收到货时，“不出预料，就是盗版”。吴晓波直言，因质量容易保证和运输便捷，全球的电子商务萌芽正是从销售图书开始的。而今天，在放纵盗版和“仅退款”的双杀之下，它却可能是第一个全行业被蹂躏致死的牺牲者。
另据黑猫投诉平台数据显示，若按照商家下方展示的投诉量统计，最近30天内拼多多新增的投诉多达26192条，平均每天新增投诉约873条。在消费者向拼多多发起的这些投诉中，仍能看到类似“售假”、“涉嫌欺诈”、“虚假宣传”、“假冒伪劣”的用词。
可以作为参照的是，京东商城最近30天内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新增的投诉为18377条；淘宝商城最近30天内新增的投诉为21187条，而天猫最近30天内新增的投诉仅有1103条，前述几家电商平台的投诉量均低于拼多多。
有分析认为，拼多多早期疯狂攻城略地之际，低价就是其最大的一张王牌。凭借这个大杀器，拼多多逐渐在下沉市场站稳了脚跟，甚至阿里、京东如今也重举低价大旗。然而，拼多多靠低价大杀四方的背后，也滋生了包括山寨、假货之类的乱象。
在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时，为了吸引消费者、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部分商家采取不正当手段生产、销售山寨和假货，从而达到降低成本、获取更多利润的目的。尽管在此过程中不良商家是最大的受益者，但平台无疑也收割了用户的流量和使用时间。如果消费者缺乏明确的辨别能力，还有可能因为贪图低价而成为平台的长期用户。
从平台的角度来看，类似的情况之所以屡屡发生，也说明平台的监管和处罚力度不够到位和严格。平台对于商家的监管和审核不够严格，对于商家的违规行为反应不够迅速，都有可能导致山寨和假货横行的现象扩散。
同时，平台对于商家的处罚力度不够，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不良商家从事违规销售行为的气焰。比如，一些商家被发现销售山寨和假货情况，若只是被下架商品或者短暂封禁，便很难起到威慑和警示的作用。
在江苏苏博律师事务所律师吴咏桢看来，第三方交易平台作为平台提供者，对于入驻商家是负有审查义务的；如果前期没有尽到审查义务，对于明显涉及到侵权的没有审查出来，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
吴咏桢律师进一步指出，在现实情况中，平台更多是一开始不知道侵权，后来被侵权人进行投诉或者举报之后，没有履行相应义务，包括让产品下架、断开链接等等。在这种情况，第三方平台要就损失扩大的部分承担连带的责任。如果平台明知道侵权行为存在，而采取放任和纵容的态度，它跟侵权方要同样承担侵权责任。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企业也是如此。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一个人或企业拥有巨大的财富、影响力、规模，是社会赋予了你信任，用于推动社会进步，现在拼多多的规模已经非常非常大了，德要配位”，面对拼多多当前存在的问题，任泽平发出这样的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