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子弹财经
作者 | 吴晓薇
股价和批价还在下跌，茅台坐不住了。
虽紧急号召经销商“团结一心、不要低价跟风，共同维护市场”已有几日，但茅台的市场批价和股价都没有明显回升。
事实上，茅台酒的批价从2021年下半年见顶之后就一直在震荡回调，今年以来也时常传出批价下跌的消息。
与往常不同的是，端午节前后的这一轮价格的加速下跌，源于“撸茅圈”黄牛们的恐慌。
1、茅台终于坐不住了
据「界面新闻·子弹财经」观察，自6月初以来，贵州茅台经历了总市值10个交易日蒸发超1343亿元，这一数值超过了A股绝大部分个股的总市值。
截至6月20日收盘，贵州茅台股价为1500.10元/股，总市值为1.88万亿元。
以投资苹果和贵州茅台闻名的知名投资人段永平发声称，茅台价格再掉一段时间也不意外，但还是那句老话，10年后回头看这个股价，很可能像现在看10年前的股价。
在二级市场上的市值暴跌，源自近期茅台酒的批价加速下滑。
事实上，此次茅台批价的下跌并非突发，而是一种延续和加速。今年以来，茅台批价持续下挫，于4月跌破2600元。当时，跌价的消息也曾传导至二级市场影响了公司股价。
尽管随后茅台批价有过短暂回升，但到了本应是白酒旺季的端午假期，茅台批价却跌破了2500元。随后，茅台的批价开始了加速下滑。
据今日酒价微信号，6月20日，2024年散瓶飞天茅台的批价为2260元。
在茅台酒批价出现下滑并加速下滑的过程里，茅台完成了重要的人事更替。
4月29日，贵州茅台一纸公告宣告掌舵三年的丁雄军离任，由茅台系“老人”、贵州习酒投资控股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张德芹接任。
丁雄军在任时，对于茅台批价下跌的情况较为淡定，他表示，坚定相信市场的力量，所有的价格实际上还是价值的体现。
“任何一个商品的价格，包括茅台酒的价格，一定是按照价格法等法律法规，按照生产经营成本、品牌定位、宏观经济环境，还有供求关系等因素来依法制定。”丁雄军表示。
在茅台批价突然加速下跌之时，酒业独立评论人肖竹青曾对「界面新闻·子弹财经」记者预测，张德芹下一步的招数就是动员受过贵州茅台发展恩惠的茅台酒传统经销商出手，用真金白银买低价茅台酒拉升贵州茅台市场成交价。
而随着近期茅台批价和股价的持续下跌，茅台终于坐不住了。
据财联社消息，近日有部分省区召开茅台经销商联谊会，就稳定茅台酒市场价格进行沟通。会议号召经销商团结一心、不要低价跟风，共同维护市场。
不过对于出货量，茅台方面表示，公司有自己的发货节奏，年初就已经制定了（计划），也会根据市场情况进行一定的调整。
那么，茅台酒的批价为什么会下挫？
2、供需不平衡
拉长时间来看，无论是端午之后还是今年以来的批价下跌，都是自2021年以来的持续回调。
国投证券研报数据显示，茅台批价自2021年下半年开始到达顶峰，在3500-4000元之间，随后的几年里，茅台批价则持续在震荡下滑。
而复盘近15年来的飞天茅台批价，大致可分为“二起三落”共5个阶段。
“一起”在2008-2011年，原因在于基建驱动，饮用、投资需求双增。
“一落”发生在2012-2016年，主要是行业深度调整，需求萎缩和库存压力下飞天茅台跌至出厂价附近。
“二起”发生在2016-2021年，由于地产行业繁荣而产生财富效应，飞天茅台的金融属性凸显。
“二落”在2021-2022年，原因为资产价格见顶，需求回落。
“三落”出现在2024年3月以来，主要是由于市场需求复苏偏弱导致。
这意味着，茅台酒的批价下跌，并不是新鲜事了。
长期来说，降价最本质的原因就是供需的不平衡。
从行业整体情况来看，在2024贵州白酒企业发展圆桌会议上，中国酒业协会理事长宋书玉表示，强强竞争已成事实，产业竞争加剧已成事实，品类竞争加剧已成事实。白酒产业受到消费增长动能不足、持续消化能力不足，白酒产业仍将处于去库存周期。
国泰君安研报认为，茅台批价变化整体上由供需结构和金融属性共同推动，其价格是一种重要信号，对于股价和估值具有支撑作用，白酒目前呈现低现实与低预期结合的特征。
在这个低预期的存量市场中，茅台却在持续扩产。自2018年到2023年，茅台酒的实际产能从49,671.69吨增加至57,204.11吨。
而扩产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次新酒的稀缺性，当次新酒逐渐变成老酒后，因产量大导致稀缺性不强，会直接影响到未来的市场成交价。
与此相对的是茅台较低的开瓶率。业内素有“老酒收藏第一人”之称的曾宇曾发声表示：“茅台的开瓶率不到一半，社会库存那么大，还要增加产能。”
有专业人士称，近年来，越来越多人开始购买茅台收藏，市面上的开瓶率下降，每年销售出的茅台中有一部分是存起来的。时间越长，市场存量越大，这个时候价格也就不再如当初稳固。
而从收藏市场来看，这一情况更加明显。
近日，在北京保利拍卖2024年春拍会“保利•茅台会—贵州茅台酒专场”上，原本共计132件的茅台拍品，最终成交仅为11件，流拍率接近92%，总计成交金额也仅为21.459万元。
而在半年前的2023年秋拍会茅台专场上，还有多个拍品以超20万元的价格实现成交。
社会存量大、消费疲软，经销商库存高企，这让茅台渠道压力倍增，也因如此，茅台在2023年底使出了涨价的招数，以保利润。
这也造成了茅台如今出厂价上涨、终端价下跌的撕裂现状。
3、加速下跌：黄牛的踩踏式抛售
事实上，本次端午后茅台酒批价的加速下跌，是黄牛们恐慌时踩踏式抛售的结果。
国泰君安研报称，茅台批价下跌主因需求偏弱的背景下黄牛和电商平台博弈激烈，该部分库存低价成交导致短期内价格波动幅度较大。
有烟酒店老板对「界面新闻·子弹财经」记者表示，茅台的黄牛也有层级之分，通常大一点的黄牛有自己的档口，收集了消费者原价（1499元）买来的散装茅台之后，会加价供给各个渠道。
“像我们这种烟酒店没有拿货资格，只能从消费者或者这些黄牛手里收酒，有的电商店铺也是从他们手里收来的。”上述烟酒店老板表示，有时候这些黄牛也会从烟酒店回收酒。
另有酒商对记者表示，有的黄牛也会从茅台的一级经销商那里收酒，因为一级经销商拿货就是出厂价，即使用1499元的价格卖给黄牛也既有利润空间，又能盘活资金。
因此，大黄牛成了流通环节的重要一环。而随着618电商平台开始大促活动，平台给出了购买两瓶飞天茅台补贴400元券，并加设了20天的发货条件，这让电商上的店家从黄牛手里求酒的需求不再迫切。
另一方面，补贴后的飞天茅台售价低于了市场价，电商商家利润压缩，也让其从黄牛手里收酒的价格变得更低。
平时大量囤货的黄牛们赚钱的关键在于高周转率和价格差，周转时间被拉长，既加大了黄牛们的库存压力，也加大了他们的资金压力，一些黄牛为了保住资金，不得不低价出货，这就导致了茅台酒的批价出现了踩踏式的下滑。
更有甚者，直接跑路了。据信风报道，在电商平台抢购茅台的黄牛正在大范围“跑路”，收取一批货款但不发货。其中不乏“撸茅圈”的一些大黄牛，比如“宁波四海酒业”“广州国源”等，维权群人数就超了两百人。
“撸茅圈”的形成源自于飞天茅台建议零售价和市场价之间存在价差。
1499元的飞天茅台在市场上极为稀缺，消费者在线上可以从京东、天猫、苏宁、i茅台等各大电商渠道抽签摇号，在线下的家乐福、沃尔玛、物美等商超凭消费积分或满足其他设定门槛可以排队预约限购。
此外，贵州省内多个企业电商平台，如贵高速、机场云商等，也可以通过购买搭售的当地特色农产品的方式买到1499元的飞天茅台。
有“撸茅党”给「界面新闻·子弹财经」记者算了一笔账，买1400元的特产可以获得1400积分，换取两瓶原价飞天茅台酒的购买资格。两瓶酒2998元，加上运费60元，一共需要4458元。
而现在飞天茅台的市场价是2200元左右，这样一来不但不赚钱，还亏本了。“现在不求赚钱了，拿回本金就行。”
而如今，有电商平台的飞天茅台给出了2200元的价格，这让烟酒店等小黄牛已经不敢再收酒。“上个月我们收酒价格在2400左右，现在已经不敢再收了，不知道会不会再跌下去。”
4、价格不那么容易止跌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茅台方面号召经销商团结一心、不要低价跟风，共同维护市场的消息在6月17日传开，但市场批价并没出现明显回升。
今日酒价微信号显示，近期2024年散装飞天茅台批价仅在6月16日小幅回升至2290元，随后则降至2275、2260元。
前海开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杨德龙认为，会议对经销商的号召短期之内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并不一定马上推动批发价回升，因为飞天茅台批价的下跌是消费信心不足导致的。
“在这样的宏观环境之下，维持这个价格挺难的，我估计还是要靠市场化的调节。”杨德龙说。
那么，经历了批价风波之后，茅台会否受到影响，之后批价又将走势如何？
肖竹青认为，茅台酒的出厂价是1169元，目前市场行情价依然是高溢价在流通。只要不跌破1169元，市场行情价对贵州茅台上市公司业绩并没有影响。
他提到，从长期趋势来看，贵州茅台酒产能有限，长期供不应求的局面不会改变，茅台酒市场行情价格震荡，会扩容一批新的消费者入手收藏茅台酒。
“上一轮茅台酒价格震荡时，出手收藏的投资人都获得了不菲的收益，茅台酒的市场刚需依然存在。”肖竹青说。
但在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江瀚看来，现在的关键是整个市场的紊乱，所以价格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止跌。
江瀚认为，随着消费者对白酒市场的认识逐渐深入，他们对茅台酒的需求正在回归理性。因此，茅台的市场价值回归成为必然。这并不意味着茅台的品牌价值会大幅下降，而是其价格将逐渐与其真实价值相符。
他进一步提到，当前茅台的降价其实并不是坏事。从长远看，茅台的价格回归对市场是一种健康的调整，它促使消费者重新审视茅台的本质,对于消费者而言，茅台的消费回归理性意味着他们可以以更加合理的价格购买到。
“过去的高价炒作不仅让茅台的价格脱离了其实际价值，也让许多消费者感到压力。如今，随着价格的回落，更多的消费者可以享受到茅台带来的真正的优质白酒的体验。”江瀚对「界面新闻·子弹财经」记者补充道。
杨德龙也提到，批价下跌对非标准化茅台的销售可能会形成一定的影响，作为行业标杆，也可能影响高端白酒的销售。这也是由于之前价格涨的太多，有一些非理性的成分，价格回归属于正常现象。
而从整体来看，白酒行业未来仍有发展空间，特别是有品牌价值的白酒，未来依然存在着较大幅度的需求。
面对眼下的情况，肖竹青建议贵州茅台管理层控量保价。之后茅台的批价将会如何变化，公司又会否出台更多措施，「界面新闻·子弹财经」将持续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