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达财经鸿途出品 文|莫恩盟编|深海
“想要皮夹克还是贴心小棉袄，从评估到落地，我们一站式服务”，“按需订制，可选择，大包无忧方案，全程一对一陪护”……互联网上这些看似或温馨或诱人的文案，背后却暗藏着见不得光的代孕产业链。
近日，澎湃新闻报道称，抖音等存在代孕导流网帖，百度则能搜到代妈招聘广告。有提供代孕服务的公司宣称，78万套餐可指定代胎儿性别。对于代孕行为，巨量引擎等平台相继表态称，平台禁止投放代孕广告。
不过，雷达财经实测发现，尽管多个平台在搜索“代孕”关键词后会进行相应的提示，但违规代孕的宣传行为却并没有从网络上彻底消失。
比如，在百度等平台上，目前仍可以搜索到部分与代孕相关的内容。点开这些链接后，可以看到多家机构提供代孕服务，甚至它们还直接在网站的醒目位置标注了联系方式。
有分析认为，随着不法分子采用更隐晦的方式开展代孕活动，平台想要彻底根除代孕帖子仍存在不小的难度。为了应对此挑战，平台需加强技术手段、投入更多资源进行审核，同时政府应加大监管和处罚力度，公众应积极举报违规内容，媒体则需要发挥监督作用。只有通过全社会的共同努力，才能尽最大可能地打击代孕现象，维护社会的公序良俗和法律尊严。
“想要皮夹克还是小棉袄”，互联网平台频现代孕帖
何为代孕？根据百度百科给出的解释，代孕是指有生育能力的女性借助现代医疗技术，为他人妊娠、分娩的行为，可分为完全代孕、部分代孕或无偿代孕、有偿代孕。
鉴于代孕行为深刻触及法律、社会伦理、公众健康等多个敏感且复杂的维度，根据现行法律法规，代孕在我国不被允许。《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第三条明确规定，“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配子、合子、胚胎。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
然而，面对代孕背后所潜藏的巨大的利益诱惑，部分不法之徒罔顾法律与道德底线，私自开展代孕活动，逐渐形成了隐蔽而庞大的黑色产业链。
近日，据澎湃新闻报道，贵州的杨先生反映，今年以来，他多次在抖音上刷到不同账号发布的类似“想要皮夹克还是贴心小棉袄，从评估到落地，我们一站式服务”的内容。而前述文案中的“皮夹克”、“小棉袄”，指代的正是一些家庭所期盼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杨先生看来，前述内容实则是一种隐晦的代孕广告，平台对此应负有审核监管责任。
据杨先生提供的视频显示，前述相关视频由名为“迈纳汇”的账号在抖音平台发布。当打开杨先生提供的视频时，点击“查看详情”链接后会跳转至一个信息收集表单的页面，上面标注有“目前已有9999名用户提交”的文字，而页面底部则显示有“佛山市迈纳汇科技有限公司”的字样。
天眼查显示，佛山市迈纳汇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去年3月，距今仅一年多的时间，该公司注册资本达100万元，由覃某庆担任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财务负责人等职务，且前者持有该公司100%的股份，是该公司的受益所有人、实际控制人。
而该公司的经营范围，包括软件开发；互联网销售（除销售需要许可的商品）；大数据服务；信息系统集成服务；数字文化创意软件开发；科技中介服务；信息咨询服务（不含许可类信息咨询服务）；技术服务、技术开发、技术咨询、技术交流、技术转让、技术推广等。
据了解，在看到前述疑似代孕广告的视频后，杨先生向平台举报了相关账号和视频。抖音工作人员向媒体表示，该视频内容表述模糊，无法直接确定所指内容为“代孕”。不过，雷达财经8月2日在抖音搜索“迈纳汇”发现，搜索结果为空。
8月1日下午，佛山市禅城区卫生健康局相关部门的一名工作人员透露，在关注到相关报道后，该局对佛山市迈纳汇科技有限公司展开调查，目前仍在调查中，“具体情况我们会报我们的上级部门的”。
澎湃新闻在百度搜索相关关键词发现，有“深圳代妈30万起，深圳代孕妈妈们，高新代妈志愿者招聘，年龄18岁-38岁，补偿28万-37万供精、供卵、双胎、包性别……”内容，这则内容甚至附有联系方式和微信号。
事实上，这已不是代孕话题首次进入公众视野。此前，许多媒体都曾报道过代孕行业的乱象，相关话题更是多次引发网友热议。女星郑爽当年被爆出的代孕事件，更是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
在代孕的整个黑色产业链中，代妈的身体、代孕出的婴儿都成为了代孕机构谋利和敛财的工具，而身高、体重、年龄、学历、国籍、孩子性别等则成为了代孕机构叫价的筹码。
据界面新闻报道，今年5月5日，打拐志愿者上官正义发微博举报，重庆市安琪儿妇产医院长期与代孕机构合作，代妈持伪造的客户身份证，在该院住院、生产，后客户持自己身份证，套取伪造真实出生证。
后续，重庆市渝北区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情况通报称，针对网上反映重庆安琪儿妇产医院涉嫌参与代孕一事，我委高度重视，立即成立调查组，调查核实相关情况。一经查实，将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今年7月12日，上海市闵行区卫生健康委员会通过公众号“健康闵行”发文称，近日，闵行区卫生健康委员会监督所收到相关线索，发现辖区某小区内存在可疑代孕窝点，当即启动跨部门联合应急响应机制，联合市公安机关和市级卫生行政部门赶赴现场开展跨部门联合监督检查、调查取证。
在公安和卫生健康两个部门的紧密配合下，最终成功查处该代孕窝点。区卫监所监督员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对涉案人员罗某某的违法行为作出罚款人民币12万元、没收药品和医疗器械的行政处罚。
代孕之外，互联网平台疑似还存在其他非法内容。
5月28日，上官正义在微博发文称，在百度贴吧里，长期存在公开以送养名义买卖孩子（预定孩子）的内容，也有贩卖出生证明中介在此物色客户，为买卖孩子提供洗白身份服务。从其罗列的证据来看，孩子的价格在这里被公开标售为 20 万；主要以开设贴吧、评论，通过谐音、字母替代、暗语等话术；也有直接公开发布送养、领养、办理出生证等。上官正义称，曾向百度官方反馈过，但未获得回应。
多家平台明确提示“代孕违法”等类似标语
代孕帖子屡禁不止的背后，各大平台是否放任不管任由其野蛮生长？雷达财经实测多个互联网平台，试图借此对比不同平台对代孕贴子的态度和管控力度。
雷达财经在抖音平台搜索“代孕”关键词，也会显示“合法生育，请警惕代孕交易活动等违法行为”的温馨提示。
而在快手平台搜索“代孕”关键词，页面会在温馨提示中标明“代孕违法，请坚决抵制”的内容。
在百度上搜索“代孕”关键词，页面提示“子宫不是生命，生命更不能交易”；在百度贴吧搜索“代孕”关键词，网页显示“很抱歉，没有找到相关内容”。
但在微信、微博、淘宝、京东、B站等平台搜索“代孕”关键词，未发现类似提示语。
值得注意的是，澎湃新闻发布相关报道后，多家平台对此进行回应。
对于代孕、提供代妈服务等违规内容，百度相关工作人员在7月31日也表示，已对帖文进行排查，并对澎湃新闻此前报道的两条帖文进行下线处理，“平台有投诉通道，接投诉后24小时内会进行处理。”
巨量引擎相关负责人在稍早些时候也表示，平台禁止投放代孕类广告，一旦发现客户有相关违规行为，将予以清退处理。近日，平台在内部巡检中发现一些黑产对抗行为，已对违规客户进行清退，并推进风控体系升级，平台也欢迎用户及时向平台举报代孕类广告。
有互联网观察人士指出，正如处理淫秽色情等违规内容时所面临的挑战一样，代孕信息的监管与审核同样面临着艰巨的任务。尽管许多平台已经建立了相对完善的机制来监控和删除直接提及“代孕”的违规帖子，但不法分子却不断变换手法，采用更加隐晦或难以直接识别的“黑话”来规避监管，如“卵妹”、“孕妈”、“代妈”、“志愿者”等。
这种行为无疑增加了平台审核的难度，不仅要求平台需要具备更加敏锐的洞察力，还要不断更新和升级技术手段，以应对不断变化的违规内容形态。平台为此也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和技术资源，以加强对用户发布内容的深度分析和智能识别，确保能够及时发现并处理那些隐藏在“黑话”背后的代孕信息。
代孕行为仍难以根除
雷达财经梳理发现，尽管大多数的网络平台对代孕内容均做出了明确的提示，且多家平台也表明了其严厉打击违规代孕帖子的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代孕帖子在社交平台上已经“销声匿迹”。
8月2日，雷达财经在百度上搜索“代妈 公司”、“代妈 服务”关键词，仍可以获取到包括“代妈应聘高薪直招志愿者代母公司机构助孕试管佣金补偿”“上海代妈应聘机构有哪些,上海代妈应聘公司待遇最好的公司……”“广州代妈公司_广州代妈应聘_宏爱医学助孕机构……”等在内的结果。
点开前述链接后，页面会跳转至“贝宝代妈网”、“上海天和助孕”、“宏爱医学助孕”等网站，这些网站甚至还会直接附上相关的联系方式，比如手机号等。其中，在贝宝代妈网的首页，可以看到包括代妈应聘、代妈补偿、代妈机构、代妈直招等在内的诸多功能栏。
贝宝代妈网在网站中介绍称，其公司总部位于中国广州，同时在北京、杭州、成都、武汉、深圳、重庆、上海、西安、长沙、郑州、济南、青岛、南京和哈尔滨等地设有试管婴儿助孕分支机构。
上海天和助孕网站则在其主页上写道，上海代妈应聘机构服务于上海及全国地区，提供代妈服务。代妈补偿23万起、25万起、28万起、30万起、50万起，报销全程来回车费，志愿者妈妈健康检查费用、食宿费用均由其承担。
该网站还提到，针对志愿者的所有信息严格保密，项目正规安全，一对一陪同，签订协议，不用担心拿不到钱。“天和助孕根植于中国上海、泰国曼谷及俄罗斯莫 斯科、乌克兰、格鲁吉亚等国家/城市 , 真诚为广大不婚不孕不育家庭提供爱心助孕服务”。
而在宏爱医学助孕网站上，主页则展示着印有“高薪招聘代孕妈妈”的特大字号文案。据网站页面显示，宏爱医学助孕网代妈人力资源服务平台，提供代妈人力资源一站式服务。代妈的选拔、接送、体检、客户面试、移植、孕期、分娩，全流程系统化管理。代妈的生活起居、饮食作息、活动锻炼、孕期培训、薪资发放等，全方位保障代妈的合法权益。
在该网站的顶部，甚至还能看到“代妈人才库”的菜单入口，点开之后可以看到数量繁多的有着孕肚的女性照片，足足有8页、212条。
另外一家名为“成都三代试管机构”的网站，介绍其成立于2010年，是较早由业内资深生殖专家和试管医学专家及顾问共同合作创办的正规试管婴儿助孕医疗机构，公司由高素质专业团队组成，是权威、专业、可靠的助孕服务中心。
而在该网站上，成都三代试管机构标注了其完整的助孕流程。整个流程具体包括咨询登记、面试体检、签约进周期、胚胎移植、产检生产、结清尾款。
在提及具体的报酬时，成都三代试管机构称，32岁以下的助孕妈妈22万起，32-35岁的助孕妈妈21万起，另外还有打针补贴、服装费、剖腹产和双胞胎的补偿。
成都三代试管机构还表示，“具体详情可以咨询我们代妈机构的工作人员，公司规定：每名助孕妈妈必须要签订正式的合作协议，每项承诺都要写进协议并如期兑现。由于酬金分批支付，所以不会出现合作过后被骗的情况”。
8月8日，雷达财经再度检索，发现依然能搜出招聘“代妈”网站。
有法律人士向雷达财经指出，代孕这种行为不仅严重违反了国家相关的法律法规，更是对女性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摧残，是对女性尊严的极端蔑视，还会给社会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
前述人士进一步指出，对于代孕这种行为，社会各界应携手合作，加大对代孕非法行为的打击力度。公众层面，我们应当积极提升自身的法律意识与道德观念，认识到代孕行为对个人、家庭乃至社会的巨大危害。通过广泛的宣传与教育，形成对代孕非法性的共识，并主动抵制、举报相关违法行为，共同维护社会的公序良俗。
平台方面，作为信息传播与交易的重要渠道，各类社交媒体、网络平台应肩负起社会责任，加强对代孕信息的审核与监管。通过建立完善的审核机制，及时发现并清除代孕广告与非法信息，防止代孕黑色产业链的进一步扩散。相关部门则需加大执法力度，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对违法开展代孕活动的个人或机构进行严厉打击，形成有效的震慑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