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路世明
编辑/大风
1月29日，中国恒大清盘案在香港高等法院再提讯。法官表示，中国恒大债务重组方案欠缺进展，公司资不抵债，正式颁令恒大清盘，当日下午将开庭处理规管令事宜并颁布书面理由。
当天，港股中国恒大、恒大汽车、恒大物业盘中停牌。
这则消息意味深长，恒大或许真的要彻底解散了。
在清盘令发出后，中国恒大执行董事、行政总裁、恒大集团执行总裁肖恩第一时间做出了回应，冠冕堂皇的话很多，总结起来就是：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确实没钱，债主们也不同意我们的重组方案，我们已经没办法了，只能配合清盘。
从暴雷到债务重组，再到如今被香港发出清盘令强制清盘，恒大的彻底倒下也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所剩无几的恒大资产
在香港等英美法地区，公司清盘是一种常见的解散公司的方式。换句话说，和境内的破产是一个意思。
根据香港地区的法律，公司欠了大量债务后，公司的债权人可以向法院清盘呈请，提出之后法院会做清盘呈请聆讯，如果通过了法院就会发强制清盘令，也就是进行强制破产清算。
事实上，在本次清盘令发布之前，为争取重组方案通过，中国恒大已经提交了七次呈请聆讯延期申请。最后一次的延期申请公告在2023年12月4日。
前面七次都通过了，为何这次却被强制下发了清盘令呢？
原因不复杂，因为目前的恒大，已经没有任何之前的资产了，债主们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如果再不强制清盘，那所剩无几的资产只会进一步贬值，直到分文不值，而那时候债主们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现在清盘令下发，自动清盘程序开启，恒大的所有业务将会停止，所有的在任高管也都将失去掌控权，由曾任临时清盘人的人士或破产管理署署长接管恒大。
接下来，清盘小组会收集恒大的一切资产并进行变卖，来偿还债主们的钱。
从目前来看，恒大能被售卖的资产有两部分，第一部分就是恒大物业和恒大汽车。
在许家印被抓后，恒大汽车成为了恒大最后的救命稻草，但随着前段时间恒大汽车的执行董事刘永灼也步入牢狱，恒大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而这件事的发生，也注定了恒大即将迎来破产清算。
至于恒大物业，由于行业性质的特点，并不需要高杠杆运营，是目前中国恒大名下质量最好的资产，还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由于恒大汽车和恒大物业都是在香港上市，属于境外资产，所以香港政府可以直接变卖其股份用以还债。
恒大的第二部分资产，是安基有限公司的100%股权。
对于安基，或许大众比较陌生，但正是这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离岸公司，通过广州市超丰置业有限公司和广州市凯隆置业有限公司等环节，控制了恒大在境内的绝大多数资产，包括房地产、体育、互联网、高科技等业务。
对于这部分资产，香港的清盘令或许并不适用。
2021年5月14日，最高人民法院与香港特区政府签署了《关于内地与香港特别行政区法院相互认可和协助破产程序的会谈纪要》，同意在中国的深圳、上海和厦门承认香港的破产令。
但在今年1月29日，也就是恒大被下发清盘令的同一天，《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内地与香港特别行政区法院相互认可和执行民商事案件判决的安排》正式施行，其中提到本安排暂不适用于破产清算的判决。
这意味着，恒大境内其他债务和资产是否受到香港管辖还未可知。
要先还谁的“债务”？
恒大的债务早已超过了大众所熟知的两万亿，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对于总体债务情况，恒大在2023年7月17日公布的2022年半度业绩中，曾进行了披露。
截至2022年6月30日，中国恒大集团负债总额24740.9亿元，剔除合约负债8543.6亿元后为16197.3亿元，其中，借款5877.6亿元、应付贸易账款及其他应付款项9264.6亿元，其他负债1055.1亿元。
另据中国恒大集团2023年12月29日披露的信息，截至2023年11月末，恒大地产标的金额3000万元以上未决诉讼案件数量共计2053 件，标的金额总额累计约4900.69亿元。
未能清偿到期债务方面，截至2023年11月末，恒大地产涉及未能清偿的到期债务累计约3163.91亿元；此外，恒大地产逾期商票累计约2055.37亿元。
暴雷后的这几年里，有些债务或许能算得清楚，但有的债务根本算不清。除了公告里的债务，恒大还有不少债务并没有体现在上市公司报表中。
并且，随着时间不断延长，恒大部分债务的金额也将越滚越大。
面对如此庞大的债务，恒大在被清盘之后，资金又将如何分配呢？关于这一点，是“有法可依”的。
香港公司清盘的债务受偿有一定顺序，首先是优先债权，即员工薪酬、社会保险和税务等；其次是有担保的债权；再者是未担保债权，也就是普通债权；排最后的是股东债权和私人债券。
眼下，恒大持有的恒大物业和恒大汽车市值不到30亿人民币，即便不考虑股价暴跌和折现损失，这30亿人民币也不够偿还优先债权。也就是说，恒大境外的债主们，不管是有担保还是无担保，都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到。
事实上，早先恒大还特意给境外债权人算过一笔账。
如果恒大境外债务重组不成功并进入破产清算，那么对公司的境外无担保债权人的预估回收预计约为97.28亿元。
其中，境外无担保债权人、现有恒大票据持有人、现有景程票据持有人、天基的境外无担保债权人预计回收率分别为：3.53%、5.92%、6.49-9.34%、2.05%，平均连10%回收率都不到。
况且，不管清盘令在内地是否会得到认可，即便真正进入破产清算阶段，清盘的流程也很漫长，接下来关于资产的梳理和处置还有很多不确定性。这对于境外债权人来说，更是一种漫长的“消耗”。
综上所述，恒大一旦进入清盘程序，境外债权人可能一无所获。
是否影响烂尾楼交付？
在恒大最后一次延后清盘聆讯时，因为申请一方突然在庭上表示不会要求法庭颁布清盘令，且不反对中国恒大集团申请押后，使中国恒大再次获得了延期时间。
关于这次清盘令为何会生效，有不少信息都指向了新的申请人。
据外媒报道，一个由主要海外债券持有者组成的特别小组，计划在聆讯中加入清盘呈请，这个临时债权人小组共持有超过20亿美元恒大及其担保的离岸票据。
有律师表示，正是此举增加了法院立即下达清盘令的可能性。
明知清盘后很可能拿不到一分钱，反而要加速恒大清盘，这手离奇操作让人直呼看不懂。或许，境外资本们有更多的考虑，但是相比这些人，大众显然更关注境内房产业务的交付问题。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恒大境内资产也会被进行变现，那么偿付顺序也必将改变，已售出项目的保交楼将成为首要目标。
其实关于这一点，也能很好地说明恒大为什么会七次延期清盘聆讯，并且一直要推进债务重组。毕竟在大量未能交付房产项目的事实下，只要恒大还没有真正倒下，就还有能力继续保证房产项目的交付。
从2022年12月2日的最新数据来看，2022年1月到11月，恒大实现了交楼25.6万套。另据中指研究院统计的恒大项目数据，2018年9月以后恒大未竣工面积存量项目数量合计1322个，项目涵盖各个省市。
也有业内人士对媒体透露，恒大房屋交付量已经接近八成。
相比其他任何类型的债务，房产能否保证交付显然更加重要，因为这其中不仅牵涉到了民生问题，也牵涉到大量的金融机构贷款。
基于此，法律层面也有进一步明确。
根据2023年4月20日起实施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商品房消费者权利保护问题的批复》，该批复中对于商品房消费者在停工楼盘中的权利顺位问题，作出明确的司法解释：在相应条件下，商品房消费者主张其房屋交付请求权和价款返还请求权，均优先于其他债权受偿。
也就是说，购房者在风险化解、债务清偿中有优先顺位是有坚实法律依据的，此次恒大清盘对境内保交楼产生的影响很有限。
从大而不倒，到如今被下发清盘令，恒大故事再次证明：没有一家企业的时代，只有时代中的一家企业。
